【沧海遗珠|22:30】等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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导语:“我只是想知道,海风何时渡华夏。”
此去西洋,应深知中国自强之计,舍此无所他求。
背负国家之未来,取尽洋人之科学。
赴七万里长途,别祖国父母之邦,奋然无悔。
越洋的船上,有惴惴不安的,有格外兴奋的。
魏无羡只是站在甲板上,看着波涛汹涌的海面,海是大多数人都说好看的,可其中汹涌只有坠入之人方知晓。
如今华夏正如这大海,上下五千年造就了它的惊艳,可如今汹涌困苦,只有它所孕育的人们知晓。
它若是不能就此平静下来,无数人将消散在这场海难里。
“魏婴。”蓝忘机从船舱走出来,身后还有几个探头探脑的坤泽。
魏无羡回过头,蓝忘机仍穿的旧式的衣裳,可他看上去从不腐朽,反到像这旧制的最后生机。
“阿湛。”魏无羡将大衣脱给他“海上风大,坤泽身弱,你出来做什么?”
“坤泽都能去西洋上学了,我做什么都可以。”蓝忘机轻微皱起眉,却也没阻止他的动作。
魏无羡知道自己说错了话,声线放柔了许多:“不是说坤泽不好,只是坤泽身体羸弱不可改变,要照料好身子。”
蓝忘机也没有同他一直纠缠在此,他也看向了那无尽的海。
“魏婴,此去西洋真可救国?”
“不知,可我们只能前去,国内已无生变之法。”魏无羡摇了摇头“阿湛,你疑此道?”
“你不疑?”蓝忘机那双琉璃色的眸子天生的清澈,像是能看破一切。
“不知,只知前路漫漫。”魏无羡伸手揽住了身边的人“探索求知,前人皆是如此。”
“不过漫漫。”蓝忘机语调平缓而温和,他从来冷静又清美“我陪你。”
蓝忘机之清美,即使是西方人也不可抵抗。
时不时会有洋人过来搭讪,于蓝忘机而言这是很失礼的。
中西文化的差异和他自身性情的冷淡,令他格外反感西式文化,可思想与制度的现今每每让人醍醐灌顶。
为何如此的西方却代表先进,文雅温和的华夏却只有落后二字。
“阿湛,怎么了?”魏无羡从教授的办公室出来,看见蓝忘机站在那里等他,身侧立着个神色殷切的西方人。
“魏!”那西方人朝魏无羡挥手“他是你们国家的人,好漂亮。”
魏无羡这才注意到,那是他在法学院刚认识的一个英国人,对华夏充满善意,却过分热情的英国人。
蓝忘机抿唇看着魏无羡,后者走上前,揽着他的腰。
“他是我的夫人,在来这里之前,我们就结婚了。”
“哦!对不起,不过你们很是般配。”
魏无羡又同他说了几句话,蓝忘机一直沉默不言。
“魏婴,你知道九日山吗?”离开好一会儿,蓝忘机才终于开了口。
魏无羡直觉他不高兴,顺着他答道:“朱熹游山之地。”
“他们那儿有个祈风仪典。”
“阿湛,你想回去了?”魏无羡几乎瞬间便明了了,风来帆起,风来船归。
蓝忘机摇头,那双眼睛看向魏无羡时,柔美而温和。
“我只是想知道,海风何时渡华夏。”
“我们正在找寻答案。”魏无羡吻上他的眼睛“阿湛,你很厉害了,你并非寻常坤泽,那些乾元也未曾比过你,宽心些。”
“回国后,我也会如寻常坤泽一般困斗。”蓝忘机厌恶西方,却又羡慕他们坤泽的自由。
“不会。”魏无羡这话答的坚定“你如今同我一起,以后也同我一起,自不让你如寻常坤泽般居于家中,苦苦等候。”
蓝忘机是相信魏无羡的,可自己深知魏无羡抱负,魏无羡需要有人愿意居于家中,为他奉亲育子。
不是要摆脱牢笼,而是要为了魏无羡,甘愿与寻常坤泽一样。
蓝忘机在说服自己。
两人回国的契机算是好事,学位将将修得,正逢蓝忘机有孕,两人都不愿孩子降生在他乡,于是登上了回国的船。
几年不在国中,已是变了天。
袁项城尿毒症不治身亡,黎黄坡新任上了大总统,约法重启,恢复国会,似有兴盛与共和制之初衷。
“既回来了,便不要将西方的邪风带回来。”魏老爷子木着脸坐在堂上,很是板正。
魏夫人才不管这些,伸手拉住蓝忘机的手:“忘机还怀着孩子呢,你絮絮叨叨说这些。我们不理他,跟母亲去里头歇着。”
从英国回来要五月之久,孩子已快七个月了,蓝忘机的确站不了多久,不然便腰酸的厉害。
魏夫人这样说,魏老爷自不好再絮叨,招手示意魏无羡跟着进去用膳。
“我已差人告诉亲家了,过会儿他们便来了。”魏夫人扶蓝忘机坐下,蓝忘机低着头,耳根有些粉。
魏无羡一坐下,蓝忘机立刻悄悄往魏无羡那边挪了些。
他与魏无羡竹马之谊,本是熟悉对方父母的,可如今几年未见,竟有些不自在。
魏无羡倒是毫不避讳,抬起凳子挪了挪,完全凑到蓝忘机身旁:“想吃什么,我给你布菜。”
“我自己夹。”
魏无羡还未说什么,便被魏老爷叫着问旁的去了。
等吃过晚饭,蓝家双亲便带着蓝曦臣来了。
蓝忘机是小儿子,又是坤泽,蓝家众人自然心疼的紧。
“出去几年回来,怎么就成大人了。”蓝夫人眼里含着泪“我总觉得我的阿湛还小,怎的都要当爹了。”
“我已二十有四了,不算小。”
魏无羡站在一旁,见蓝忘机露出疲态,才适时上前:“母亲,阿湛孕期乏困,我带他去休息了,等他精神好些,我们再来看你们。”
蓝忘机回了房中却说肚子疼,要揉揉,方才魏无羡应付着父母说话,他在一旁不声不响的吃了好些东西。
他孕期本就食量增了不少,又刚回国终于吃上了中式菜,便多食了些。
“如今这样贪嘴,倒是难为你幼时起便律己了。”魏无羡轻轻给他揉着肚子,孩子像是也舒服了,不轻不重的踢了下。
“他倒是好玩儿。”魏无羡另一只手给蓝忘机揉着腰“你怀他可是遭罪。”
“坤泽育子,都是如此。”
这孩子生的早了些,商吕时节便产了下来,不过堪堪七月。
兴许是因为蓝忘机在船上待了几月,虽物资也充足,但难免单调。
所幸孩子虽瘦小,却是健康。
魏无羡一眼未瞧孩子,便不顾阻拦闯入了产房。
“阿湛。”魏无羡扑到床边,握紧了蓝忘机的手“你可还好?”
蓝忘机半闭着眼看他,声音有些气微,但精神还算不错:“我无事...孩子怎样?”
魏无羡这才放心下来,轻笑了两声,在蓝忘机手上蹭了蹭:“我没看他。”
蓝忘机轻轻退了他一把,眉眼间却带着笑:“我想看他。”
“母亲!”魏无羡扭头朝外喊道“阿湛想看看孩子。”
魏母夫人抱着孩子走进来,轻轻推搡了魏无羡一把:“就你吵闹的厉害,阿湛还不烦你。”
魏无羡扶蓝忘机坐起来,两人低头看那被魏夫人放在床边的孩子。
“是个男孩。”蓝忘机伸手撩开被单,魏无羡突然按住他的手。
“不能看别人。”
魏无羡说的很是认真,蓝忘机也没忍住勾起浅笑:“他是你儿子。”
“亲兄弟都要明算账,父子还隔了一代。”
“你可给他想了名字?”
“方才在门口,有些着急,我就想他就叫魏八算了,反正是八月生的。”魏无羡说完见蓝忘机垂下眸,立刻便知道说错话了“我逗你的,自不会这样草率,你生的孩子,我怎会这样?”
蓝忘机抬起眸,大有魏无羡说不出好名字,他便要闹红了眼。
“魏央,叫这个好不好?”魏无羡揉了揉蓝忘机的脸“怎么这么容易闹脾气。”
“床头经史映簪笏,膝下欢娱殊未央。”蓝忘机终于神色松动了些“嗯。”
蓝忘机出了月子,两人才算真的回国,此前只叫归家。
巷子里四处都有着孩童,魏无羡眉逐渐皱了起来,蓝忘机见他神色,伸手握住了他的指尖。
魏无羡回过头看他,蓝忘机点了点头。
魏无羡蹲下身,从袖子里拿了颗糖,递给一个大点的孩子:“这个时间,你们既不事家务,为何不去读书?”
“学校要收好多钱,娘说读不起。”那孩子接过糖,打开舔了舔,又包好放进兜里。
“政府不是免费办了学,让你们去读?”
那孩子摇摇头:“不知道,娘说要钱。”
魏无羡抓着他肩的手越来越紧,那孩子有些怕,挣开了他的手。
两人回去后,魏无羡一直显得忧心忡忡。
蓝忘机猜到他想法却不提,只脱了外袍,催他睡了。
“阿湛。”
魏无羡站在窗边,轻唤了一声,蓝忘机背对着他躺在床上。
“嗯。”
“我想...”魏无羡顿了下,似在斟酌。
“今日已晚了。”
蓝忘机感觉床边沉了下,应是魏无羡坐了下来:“你知道我想说什么了。”
“我不会同你一道,无论你做什么。”蓝忘机终于坐起身,一层里衣裹在身上更显得他单薄。
“我们在英国时说过,你要同我一起。”
蓝忘机摇了摇头:“我不会同你一道,魏央还小,父母也需要人照料。”
“你想救国,我也想,但我们总得有人留下。”
“魏婴,我是坤泽。”
魏无羡沉默了许久,再开口却不可抑制的染了哭腔:“对不起。”
是他总想的这样天真,实际蓝忘机却已考虑好了一切,所以还在留洋时,蓝忘机便显得有些郁郁。
“你不会丢下我的。”蓝忘机也不可控的颤抖起来,眼睫沾湿了“是吗?”
“不会的,一定不会的。”
其实蓝忘机知道,魏无羡不过是想做些实业的事,魏家有这个家底。
可实业说起来简单,谈何容易,这年头凡事都沾着洋人的利益,一不小心就是杀身的祸端。
蓝忘机这松口,不仅是将命交在了他手里,也是将此前学过的一切新思想全然抛弃,从此为了魏无羡禁锢在宅里。
“要做实业,才能有资金不断兴办学校。”魏无羡搂着蓝忘机“若是后来人都如今日我们所见,那便完了。”
蓝忘机没有回答,他是认同的,可他还不能坚定的点头。
魏无羡投身于此,自己与他自是聚少离多,可这般理想是魏无羡的也是他的,他同样说不出否认的话。
坤泽读书是有用的,蓝忘机靠着魏无羡的肩。
至少现在这种时刻,他便不会像那些大字不识的坤泽一样,阻止魏无羡再同他闹一场。
兴许是太伤心,蓝忘机的信香溢了出来,铺满了整个房间。
“我们明日去拍照。”蓝忘机突然出声道“带着魏央。”
“好。”魏无羡的信息素慢慢的溢出来,黄酒和玉兰的气息交缠在一起,有些醉人的香。
注定的不眠之夜。
他们还没有同父母说,只是带了魏央出门。
魏央只觉得新奇,趴在魏无羡身上,冲蓝忘机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。
蓝忘机拉住他的手,轻轻捏了捏。
街边有家照相馆装修的很是精致,魏无羡拉着蓝忘机的手,抬步进去了。
老板很是热情,立刻迎上来,见着蓝忘机便道:“您是魏少夫人吧?”
“嗯?”蓝忘机蹙起眉,他不记得见过这人。
老板忙解释道:“城中的人都知道,少夫人长得漂亮,身量又高,还去外头读过书,不像别的坤泽一般见识短。”
“我看你是见我夫人漂亮。”魏无羡轻笑起来“不过你认对了。”
魏央长得更像蓝忘机,可性子却活泼的很,魏无羡抱着他坐下,老板在前头调着照相机。
魏央张开手,似要向照相机扑过去。
蓝忘机低头看他,脸上挂起浅笑,握住了他一只手。
“劳烦洗快些。”蓝忘机轻声对老板道。
魏无羡在不远处哄魏央,方才照相机曝光把他吓着了,正哭的昏天黑地。
“少夫人急用?”
“嗯。”蓝忘机点头“洗两张。”
没过几日魏无羡便动身去了英国,纯华商出资并不保险,最好是有洋人的钱在里头,这样才不会被洋人过于刁难。
蓝忘机没有问他多久回来,也没有说送别的话,只抱着魏央在码头上看着他。
要先乘船去香港,再去英国。
一来一回应当也要十月,更不谈别的。
“阿湛。”魏无羡提了一只皮箱“照料好自己。”
“等你回来,魏央就会叫人了。”蓝忘机将手里攥着的照片给他“那日洗了两张。”
魏无羡接过照片,放进了胸口的口袋。
“阿湛,对...”
蓝忘机适时捂住了他的嘴:“不要同我说这个。”
“好,我不说。”魏无羡揉了揉他的长发“等我回来。”
“好。”
蓝忘机每日晚饭后,会带着魏央去码头待一会儿,等码头没了动静,又坐魏家的车回去。
“爸爸...”魏央趴在蓝忘机怀里,突然对着海上唤了声。
远处行来一艘轮船,汽笛声嗡鸣,是要靠岸的意思。
海风有些大,蓝忘机感觉眼眶有些湿。
风来,人归。
一个注释:
九日山祈风仪典顾名思义是祈风仪式。
而朱熹游山在九日山,朱熹曾明言:需要变法,改革制度,更重要的任务在于解决“时弊”问题。民国也是这样一个时代。
祈风是为了出海,中国的海风最强为七月到十月,故孩子出生在八月,八月为壮月,壮字对孩子有好寓意。
古时又称八月为商吕,暗喻魏哥后期实业救国从商之实。
诗经中又称八月为未央,谐音魏央。
央有终止、完结之意,存救世之心,可惜时候未至,所以未央,乱世还未终止。
湛说的:“床头经史映簪笏,膝下欢娱殊未央。”出自明诗人石珝的《送伍朝信守宁波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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